一根绳子绑住他的手,将他沉到深井里。
不从!
“进了这宅子,想出去就得抬出去,知道什么人才要抬出去吗?是死人。”
一代一代,周而复始。
直觉告诉他,这里不是什么好地儿,得想办法逃走。
他没力气回嘴,只在心里骂:呸,朱爷爷我从来不怕死!
他就学这一样本事。
每天五更一过,扎马步练功。
他睁着两只眼睛等啊等啊,终于等到天亮。
朱家村没有了,刘家村,王家村也都夷为平地,到处是尸体,太阳一出,空气里都是尸臭味儿。
他不敢睡,就怕睡过去了,手一松,也掉进洪水里,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他们会被冲向哪里呢?
哪里会是他们的归宿?
以后,他叫谁爹,叫谁娘,还会不会有两个姐姐轮流背他,一口一个小弟的唤他?
班主见他底子好,用二两银子买了他。
他哭着喊着不肯走,一双泪眼不住的朝班主看过去,班主看看手里的银票,再看看他,慢慢的转过了身。
刘少爷没别的爱好,就喜欢长相清秀的小男孩。
他选择把自己卖了,卖给了杂技班。
他心里都算计好了,在杂技班干到十八岁,给自己赎身,然后找个不会发大水的地方定居下来,娶妻生子,太太平平过完这一生。
当晚他就逃了,被抓回来,打了个半死,身上没有一块好肉。
他那时候不仅长得清秀,腿上有力,身段还异常的柔软,那人往班主手里塞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,当场就把他绑走了。
马步扎完,开始压腿,一字马叉开,腿弯曲一点点,师傅的鞭子就要抽上来……
他摇摇头。
苦是真苦,累也是真累。
刘少爷蹲在他面前,拍着他的脸,冷笑。
朱青永远记得那背影,就像将他爹娘吞没的那一股洪水,浑浊又冰冷。
这一回,没人打他,刘少爷命人把他关进了柴房。
他的师傅就是班主,绝活是转大缸,两百斤重的大缸在他脚上,就跟转风火轮似的,甭提有多牛了。
后来他才知道,洪水过后他们那些个村就有了鼠疫,鼠疫蔓延开来,又死了好多人。
杂耍杂耍,既要有耍的本事,也要有拳脚功夫。
他顺着河流往下走,想找到爹娘、姐姐的尸体,把他们好好埋了,将来也有个能烧纸的地方。
他也是三岁开始练功,练了三年,爹说他的身子骨是百年一遇的练杂技的好骨头,不仅柔软,而且有力道。
朱家村除了耕地种田外,还有一样吃饭的本事——耍杂技。
就在他快饿死的时候,门吱呀一声打开,刘少爷居高临下问他:“从不从?”
整整七天,滴水未进。
杂技班到了河北的沧州,他当街卖艺时,被沧州府刘知府的小儿子一眼看中。
他不怕累,也不怕苦,他记着爹说的话,想要出人头地,就要吃苦,苦吃够了,后面都是甜。
他嘴唇剧烈颤抖,最后艰难的咬出了两个字:我从!
三天后,当他被洗得白白净净送到刘少爷的卧房里时,才明白在从和死之间,他实在应该选择一死了之。
但也是在那天后,他求生的欲望越来越浓,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。
机会终于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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